物联网的基本理念就是“世间万物皆可连接”:拥有显示屏幕并不是通往网络相连的唯一途径。只要有了传感器、代码和基本的硬件设备,世界上的任何物品,从汽车、猫咪到条形码,都可以被包括在网络之中。但是我们还需要问一个问题:这些东西都应该联网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它们要如何加入网络之中呢?
人们针对物联网的争论呈现出两极分化的结果,评论家们不是过于乐观,就是完全的持怀疑态度,能够保持客观中立的只有很小一部分。
从魔法到诅咒
乐观主义者认为物联网好似一个魔法世界,物品仿佛被施了法术一样具有生命力,我们拥有的家居物品能够敏锐地感知到我们所有的需要。当天气预报有雨时,伞柄会自动变蓝;当牛奶喝完时,已经联网的冰箱会提醒我们赶快采购。我们的房子变成了一台精密运作的仪器,高效优雅如同维多利亚时代的庄园一般,而且我们还不用付给管家和佣人们工资。
处于相反阵营的人们认为物联网让我们的生活更加惨淡。他们声称即使是从最好的地方来看那,物联网也不过是甚嚣尘上的消费主义的另一借口,它唯一的贡献就是在新鲜劲过去之后为人们的地下室中塞进去更多不需要的废铜烂铁。
从最坏的角度来看,这些家居用品将会变成窥探个人生活的间谍,让人们时刻处于严密的监视之中,我们的生活不仅被这些没有生命的机器操纵,还一直处于被黑客攻击的风险之中。物联网确确实实能让我们房子里的每一个物品都联网,不过这些物品并不是被施以美好的魔法,而是被诅咒的。
第三条道路
上述争论让我们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站在悬崖边上,一边是美好的不切实际的数字化霍格沃茨学院,另一边是充满了监视与剥削的人间地狱。两者看上去都不具有吸引力,所以我们真的就被这种要不就是死蠢要不就是邪恶的物联网绊住了脚步吗?还有其他选项吗?
另一种出路是有的,不过它违背了人们的直觉。简而言之,我们需要忘记“物”的概念,不要再硬给设备赋予智能,而是开始思考如何让人类自己更加具有智慧。
如今的人们已经很难从互联网里抽身,智能设备也阻碍了我们独立思考的步伐。人们长时间地坐在桌前对着电脑,而不去管这样做是否会减少自己的寿命,成天盯着智能手机也妨碍了人们的专注度。沉迷于网络之中不仅让人们难以入睡,还会让视力持续下降。我们的独立人格已经受到了互联网的侵蚀。
现在,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可穿戴是远远不够的
到目前为止,那些最为引人注目的想要尝试改变人们生活的装备如谷歌眼镜和苹果表,其主题还是令人失望的。它们依然依托于显示屏幕,不管这块屏幕是在你的脸上还是在你的手腕上。
然而人类所默认的与世界互动的方式并不是盯着一块屏幕。我们会对周边环境与外部刺激做出反应,这是一种自发且直观的方式与世界沟通。在大多数日常场景中我们不会仅仅只是看到一个作为“物”的物体,我们还会使用它:当我们看到了锤子,就会拿起来敲两下;当我们看到了橡皮球,就会抓在手里按一按、拍一拍。
这也是海德格尔(译者注:20 世纪存在主义哲学创始人)的核心观点,这也激发了物的魔力。首先,世界本身就是一种存在,万物都是可用的。我们的身体不假思索地去使用物品,用其执行非常复杂的系列活动,而这一切都是下意识的,人们甚至没有意识到这个过程。
在这个世界中充满了我们依靠本能就可以获取的信息,但是到目前为止,由于人们沉迷于二次元数字世界中,这种依靠本能获取的知识还不能发挥什么作用。如何利用我们的知识去理解事物的工作机理,并且用其塑造更有意义、更为充实的物与物的连接,这既是挑战也是机会,然而人们应该怎样去做呢?
寻找“数字包豪斯”
回到上世纪 20 年代,包豪斯运动中使用两个口号来定义其自身:首先,形式应该遵循功能;其次,设计应该忠实于材料。
包豪斯设计风格是非常诚实的,在该种设计中不会为金属镀金,也不用石头雕刻玫瑰花瓣,更不会仿造希腊石柱让屋子看上去庄严肃穆。我们在遇见一种材料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如何处理它,将其忠实地还原。
仅仅一块屏幕是无法和我们产生交流的,但是这些屏幕却将我们从真实的环境中抽离。不仅如此,当我们为了在网上尽情浏览或者刷卡付账而同意了各种条款之后,我们的个人信息在悄无声息中被第三方拿走了,而我们甚至并没有意识到这一切的发生。
那么如果我们能否按照包豪斯的理念来设计物品,利用互联网真正地使其具备智能,既具有差异化又能够契合其自身功能呢?我们能够直观且不费力地去理解物体的功能吗?我们能不能让这些连入网络的物体通过其设计特性向我们展示数据的流向,比如我们的信息如何被使用,谁能够接触这些个人信息,以及信息因何种原因汇总到何处?
如果物联网的设计如同蓬皮杜文化中心一般会怎样?从墙体之外可以通过透明管道清清楚楚地看到其中发生的事情,这并不仅仅是一种假设,而是向我们提出了一个严肃问题:在一开始,人们为什么需要网络呢?
未来的互联网形式难以估计
开放、透明、互联,这才是物联网真正潜力所在。它可以让大量实体商店虚拟化,让人们通过知识在线工作,它也可以将现实世界与数字世界联系在一起。它不仅能让我们控制自己的个人信息以及语境的完整性,还会在政治与道德的背景下对促进人权、法治以及社会凝聚力做出贡献。在这个网络之中的主体并非拥有智能的物体,而是具有智慧的人类。
人们很难准确地想象出这样子的物联网是何种形式。但是这种对于物联网的想象不应该全依靠科技公司或者是炒作经济周期的投机分子。艺术家、设计师、哲学家、律师、心理学家与社会工作者都必须参与其中,就像工程师与网络用户一样共同来塑造我们的数字化未来。
如今互联网在我们的生活中无处不在,这让人都忘记了它最初的样子。互联网一开始也只是一种粗糙的原型。现在的互联网扁平、极化且因不透明而充满危险,未来的互联网绝非如此。未来的互联网形式与轮廓如何,毫不夸张地说,还有待我自己努力塑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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